姜家大門關上之後,得到暫時的寧靜。
姜然打開屋子裡門,把縮成一團的周芽兒從被窩裡挖出來。
小姑娘頂着一頭蓬鬆的兩個小辮子,一頭扎進姜然懷裡。
「娘,我不要回去。」
姜然捏捏小姑娘黃黃的小臉,「娘不會把你丟下的,起來吃早飯吧。」
他們的早飯,是兩個地瓜。
姜石站在一旁,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芽兒先吃着,等舅舅去鎮上買點東西回來。」
沒人在家,他都不開火,隨便對付幾口就算了。
實在沒想到姜然會過來。
如今就讓兩人啃地瓜,他有點愧疚。
周芽兒乖巧地點頭,「謝謝舅舅。」
她跟姜石不熟,甚至算是陌生。
她規規矩矩坐着,等姜然給她吃的。
姜然剝了地瓜皮,把裏面的果肉給周芽兒。
「快吃吧,地瓜還有點溫熱。」
她把剝下來的地瓜皮吃掉,孫婆子過來鬧一通,耽誤了不少時間。
周芽兒迫不及待地吃了起來,她好餓好餓,昨天晚上就沒吃多少東西,一晚上肚子咕咕叫。
後來睡熟了才沒那麼難受。
姜石坐在一旁,嘆氣道:「都怪我沒有本事,沒有把你交給我的事情辦成,這些年也沒有去看你們。」
也不知道那孫婆子是那樣的人,咬住就不撒口。
他看着外甥女瘦弱的身子,無比後悔他當時的懦弱。
姜然聽到他說的話,看他一眼,並不認同,「當時你也才十三,不怪你,要怪就怪咱娘,她做的決定。
孫婆子這人就是這樣,想輕易離開,得脫一層皮,這件事不能慢,等吃完飯你看着芽兒,我去找村長。」
和離這件事,是可以的,也沒有人會攔着,主要是敢不敢的問題。
如今姜石沒有娶妻,倒是能收留她一陣,讓她沒有後顧之憂。
「我……」
「閑話少說,我聽人說,你今年賺了一筆不小的錢,怎麼賺的?」
說起這個,姜石立馬露出笑容來,「是,跟人走了一趟鏢,去了隔壁縣。」
他匆匆去屋裡翻了一趟,拿出來一個瓦罐來,放到姜然面前。
瓦罐破破爛爛,上面好幾個洞,一看就是她娘用來藏錢的罐子。
她娘去世後,這罐子就到了姜石手裡。
「這裏面是四兩銀子,姐,你要回家了,這個錢你幫我保管着。」
他沒有多說自己賺這個錢有多兇險,只把錢交給姜然。
姜然沒有跟他客氣,「行,你放我這,等你要娶媳婦的時候,我再給你。
不過你做這個危不危險,危險的話下次別去了。」
她聽說過鏢局,據說走遠路的,在路上還有可能遇到劫匪。
姜石咧着嘴,嘿嘿笑,「有一點,有一回傷了腿,我在鏢局躺了半個月才回來。
這錢你拿着,我不娶媳婦,我這樣還娶什麼媳婦,把錢留着給芽兒買東西吃。」
姜然也不跟他爭辯娶不娶媳婦的事情,說不定到時候和誰看對眼了,攔都攔不住。
她低頭對周芽兒說:「芽兒,你跟舅舅在家,娘去村長爺爺家一趟,你要乖乖的,不要哭,知道嗎?」
周芽兒抬頭看姜石,見他一臉笑,她這才點頭,「娘早點回來。」
姜然看她答應,她這才往村長家去。
哐哐哐。
村長院里傳來敲打木材的聲音,村長家大兒子是木匠,此時正在忙。
村長家大兒媳把姜然帶進院子里。
金雞村的村長姓姜,同姓族人,沒有什麼親戚關係。
姜村長看到姜然,朝她點點頭,「來了,聽說你要和離。」
姜然把路上買來的兩壺白酒規矩地放在姜村長面前的桌子上。
「是,準確的說,是我弟想把我從周家贖回來,我們沒有合婚書,當時我娘把我給他們家,他們家給了兩百錢銀子。
現在贖我回來,他們家要三兩銀子,我想請村長叔幫我求個情,芽兒我也準備帶走。」
姜村長沉吟了一下,當初他看好過姜然,覺得這姑娘不錯,人也老實,除了架打得狠點。
想讓他家老二將人娶回家的,誰知道還沒去問,姜然那糊塗娘就把姜然以兩百錢銀子許給他家去了。
現在老二早就娶妻生子了。
「你和離之後回家,你弟咋辦,你不為你弟着想了嗎?帶着一個閨女回去,你弟怎麼成親?
不說和離難不難聽,你能承受得住別人說你嗎?
本來你弟就娶不到媳婦,你再回去,他怎麼娶媳婦?」
姜然聽到這話,她心裏早有打算,「我和我閨女不會連累我弟的,我準備和離之後去鎮上賣粽子,總能賺點錢養活我們自己。
只要有個住的地方就好,我弟也說了,他這兩年內不會成親,他希望我回家。
就兩年,如果兩年我還不能養活自己,我也不會拖累他,我自己離開。」
「這樣看來,你家老二是賺了錢了,能給你贖身,他也不算狼心狗肺。
你自己也是有了成算,不然不會提這個事的。」
姜然想了想,回道:「我弟近年是懂事不少,我也只有這麼一個弟弟,只能麻煩他了。」
姜村長讓姜老大把酒收下,他見姜然就算想和離,也沒有詆毀周家,心裏滿意幾分。
「我知道了,到時候叫人過來叫我,我給你做個見證,周大生那裡,我也會幫你說說情。」
姜然鬆了一口氣,「那就多謝村長叔了,我都不知道該怎麼感謝您好了。」
姜村長背着手,「快回去吧,孩子還小,離不開娘,我會好好跟周大生說的。」
「謝謝村長叔。」
有姜村長這話,姜然放心多了。
姜村長不是胡亂敷衍人的人,他答應了就會做到。
姜然走在回家的路上,腳步都輕快幾分。
路上有人看到姜然,八卦的眼神在她身上掃視,「姜丫頭,要和離了?和離了你住哪去啊?是不是有相好的了?」
一連好幾個問題,就差上手拉人了。
姜然點點頭,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快速離開。
有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跑去找孫婆子一家去了。
……
而周家這會兒有點不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