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平十年伯冬，兗州尚赫城燕家院內
一個黑髮的孩子正屁顛屁顛地拎着家裡的母雞跑向正在剁白菜的父親，全然不顧母雞的悲慘嘶鳴。
「爹！你看我又抓住吞雲了！」孩子開心地笑着。
「！」男人趕緊跑過來迅速扒開孩子的手「子塢，爹不是跟你說過了嘛，吞雲和吐霧是咱家的寶貝，可不能這麼抓。」
燕子塢（男）用黑乎乎的大眼睛尷尬地看着他的父親王毅
「可是，我感覺好無聊啊。」
「無聊就來聽爹爹給你讀書好不好？」王毅抱起燕子皂將他放在當案板的木頭莊子旁邊。然後拿起菜刀一邊剁菜一邊講起就了書本上的故事。
王毅家裡母親本來是尚赫縣的官員，可是作為靠近北方的城市，這裡年年冬季都會有北絨來此劫掠，王毅母親只有他一個孩子，便儘力供他上學讀書，王毅也很聰明，不到十歲就有了才子的稱號，但是等他到了十一歲準備考取功名時卻在冬季遭遇了北絨幾十年來的最大一次劫掠，整個尚赫被洗劫一空，母親帶領官兵反抗被殺，成年人都被掠奪走了當奴隸，沒有掉牙的孩子被殺死，王毅被母親藏了起來。隨後，王毅和路過的軍旅成了親，生下了燕子塢後，燕子塢的母親就跟着軍隊又出發去攻打北絨了，一連六年音訊全無。
一想到這些，王毅不禁泛起了淚花，而燕子塢看見了爹爹的樣子也乖巧的離開了院子，走進屋中。
屋中有一個人，那是燕子塢的大姨父薛城，他正在用木頭雕補家中的廚具。而他就像是陷入到工作中，根本沒有看燕子塢。
薛城本來是絨人，尚赫建立的初期，尚赫的官員放開政令招絨人入住，薛城的爺爺原本是絨人中地位最低的奴隸，後來被薛城的奶奶帶到了城中居住，因此薛城一家都會說絨族語言。薛城和王毅還是同窗，所以薛城也很喜歡燕子塢，經常教他絨語和各種知識，不過，薛城是外冷內熱的類型，所以表面還是對燕子塢比較冷淡。
「大姨夫，我爹為啥總是傷心啊。」燕子塢乖巧的坐在炕上看着薛城工作，向他提出問題。
「可能是因為你媽和你奶奶都找不到人，所以他才傷心吧。」薛城敷衍的語氣回答。
「為什麼爹不去打仗啊？」燕子塢好奇詢問。
「因為女人比較厲害。」薛城回復。
「怎麼厲害？」整座城中的女性屈指可數，燕子塢很好奇女性究竟哪裡厲害。
「力氣和體型都比男人大，而且還能生出有孩子的卵。」薛城不耐煩的回復。
「我也是從卵里出來的嗎？」燕子塢更困惑了。
「是。」薛城抬頭想了想「你媽當時就懷了一天就把你產下來了，你當時就像是個大水袋裡裝了個小球球，本來要被扔了，你爹死活不讓，辛辛苦苦伺候你七八個月才把你養活。你媽也是，自己懷沒懷孕都沒感覺，練功的時候被你姥姥把你打出來了。」
薛城說完笑了笑，好像想起來很好笑的事情一樣。
「哦。就是會下卵的比較厲害嘍？」燕子塢若有所思。
「也不是，聽說很久之前，男性找不到孩子繼承資產，只有女性能準確將資產給自己的孩子，後來大夥就約定成俗，讓女的來當家。」薛城收起笑容，看了看自己手中雕出的木勺。
「那我以後也是要和女性成親然後照顧孩子嘛？」燕子塢抱着雙腿詢問道。
「也不一定，我聽說有的地方也有男的當家的，不過這邊都是貧瘠的，習俗也是，就按照老的傳統來。估計你也得和你爹一樣。」薛城將勺子仔細打上蠟。
「那我什麼時候能找愛人啊？」燕子塢又問
「早着呢，你還沒掉牙呢，等你掉了第一顆牙，就給你串起來掛在手上，就不怕被絨子抓跑了。然後等你牙全掉一遍就能找人家了。」
薛城打好蠟就將勺子後面串起了繩子。
「姨夫懂得好多。」燕子塢日常誇讚自己的大姨夫
「那是，當初和你爹在學堂，我可是第一，你爹都排不上號。「說完話，薛城把勺子遞給燕子塢「去，上外頭讓你爹掛起來晾乾。」
燕子塢拿着木勺子，出屋子不見父親，就自己搬來一個木墩子，然後站在上面，把勺子後面的繩圈套在院子柵欄上。
這個時候，一串急促的腳步聲傳來，王毅從外面衝進院子，然後又直接衝進屋子，屋子裡傳來了陣陣的討論聲，然後討論聲又變成了感嘆聲，最後又化作了爭吵的聲音。不一會，王毅就從屋子裡拿着一個大兜子出來，薛城跟在後面。
「現在正是絨子搶東西的時候，城平時都鎖死，你怎麼這麼犟啊！」薛城對着拎包的王毅罵道。
「…」王毅一聲不知，拉着燕子塢就往外走。
「你真是自己找死還拉着孩子！」燕子塢身後傳來了姨父的咒罵聲。
這時候雖然才剛剛下午，天色卻已經暗了下來。王毅帶着燕子塢緊趕慢趕才搭上了這個月出城的拉貨馬車，馬車黑壓壓的都是一些正在蠕動的孩子和男人。燕子塢和父親只能擠在貨車的最邊上，雖然有些冷，但是比起貨車陰暗的中間這裡明顯亮一些。
「子塢啊，我們馬上就能見到媽媽了，馬上就能過上好日子了。」王毅抓住燕子塢的冰冷的小手放在自己懷裡捂着「爹等這一天等了好久了，你奶奶一直就想讓我當上大官帶她離開尚赫這個破地方，如今你媽現在是魏王手下的大將軍，咱們現在就去找你媽媽！」
燕子塢不知道怎麼回應爹的話，而且爹似乎也不需要回應，只是一直重複着自己對未來的美好幻想。而放眼整個陰暗的車廂，所有人似乎都在為自己美好的未來充滿期待。
燕子塢被感染了，他開始覺得自己好像馬上就能天天過年了，馬上就能穿上好看的衣物，帶着媽媽去買更好的大白菜，甚至可以把腌好的酸菜用漂亮的大瓷罐子裝着，讓來買酸菜的人都誇自己一嘴。家裡雖然有個漂亮的大瓷罐，但是姨夫總是不讓別人碰。
伴隨着一陣寒風略過，坐在馬車邊緣的燕子塢被凍醒，他打了個冷顫，白乎乎的哈氣隨着風飄走消散…燕子塢看了身邊的父親，父親一直都會把自己的被子蓋在燕子塢身上，所以父親似乎已經習慣了寒冷的空氣，睡的很沉，不過也可能是太興奮太累了。
燕子塢有些尿急，他看了看慢慢悠悠前進的馬車，知道馬車在白天相對安全的時候才會停下來，而晚上會這樣慢慢趕路。不過，燕子塢的膀胱可撐不到白天，他不想吵醒父親，他感覺自己解手之後應該能趕上馬車，於是就輕輕地把手從父親懷裡抽了出來，然後趁馬車上坡減速的時候連滾帶爬下了馬車。
他先是跟着馬車看了看前面的路，馬車上的車夫看見他卻也當作沒看見，一聲不吱，燕子塢看到馬車前面是一個大坑地，下了這個坡一會還會上坡減速，自己只要快點就能追上馬車。
他趕緊解開麻布褲帶上廁所。
馬車下坡有些顛簸，王嘉被人踢了一腳，醒了過來。他看向四周，發現燕子塢沒在自己身邊，立馬跳下車開始呼喊燕子塢。
燕子塢剛剛解完手還在系麻布褲帶，聽到爹喊自己，便回應了幾聲。王毅這邊則是被馬車裡的大家埋怨了一番，聽到了燕子塢的回應王毅倒也放心了。
突然，路邊傳了一陣呼喊聲，一堆藉著夜色趴在地上的人突然跳了起來，沖向馬車，王毅還沒來得及反應便被一塊石頭砸了腦袋。那群沖向馬車的人一邊跑一邊向馬車扔石頭，馬被驚到後便被驅趕着往前奔跑，然後就陷入土坑中，掀翻了車斗。
燕子塢系褲帶又聽到喊聲，急忙向土坡跑去，站在坡頂他就看到自己的爹躺在坡道上一動不動，而馬車那邊則是一堆黑乎乎的人趴在上面，孩子的哭聲和男人們的叫喊聲穿過寒風響徹在黑夜裡。
燕子塢衝到爹身邊，然後拽着爹趕緊向路邊跑去，他沒注意到自己的爹留下了一條又長又寬的血跡，天空這時候也下起了雪，這是這個冬天的第一場雪。
燕子塢剛爬到路邊就聽到遠處傳來一陣哨聲，兩個騎着馬的人向自己奔來。燕子塢嚇得一邊跑一邊哭，爹被他忘在了路邊，可他剛跑了幾步就被追上的馬撞翻在地上，臉上瞬間紅了一片，燕子塢也暈了過去。
等到他再醒來發現自己被塞進了貨車的車廂里，拉車的馬則消失不見了，前面只有幾個中年男人正在費力地拉車，車上都是一些衣物和年輕人。但是衣服都堆在一起，燕子塢他們都是裸身，絨人時不時就到車後看一下衣服堆，根本沒人敢去穿。寒風一吹，燕子塢不禁蜷縮起來。在這車廂周圍是兩個騎着馬的人，他們帶着一堆臉上亂塗亂畫的人嘈雜交談。
（絨語）「可汗，咱們下次別這麼整了，要是能把馬抓回來就好了。白瞎一匹馬…」騎在馬上的一個人對騎馬走在最前面的人建議。
（絨語）「那匹馬已經被馴化出奴性了，不是匹好馬，萬一車夫帶着馬匹跑了怎麼辦？」阿沁庭略已（女）回答到，她成為可汗已經有六年了，很有才略，帶着自己的略已族和周圍的族群爆發了很多的戰爭，但都是勝多敗少，現在騎在馬上，穿着虎裙熊衣的她感覺很自豪，不過，聽說西面的狄最近很不老實，恐怕會對北方產生影響，自己必須要做好準備。
（絨語）「…這群人還是老樣子都當奴隸嗎？」阿沁庭身後的人又問道。
（絨語）「不，等會去先把沒掉牙的小鬼殺了，然後老的留下當奴隸，中間的有人要就留，沒人要就殺了。已經開始下雪了，糧食養不起這些奴隸，阿芙耶，你也該自己想想這些事，你將來是要接替我的。」阿沁庭回應道。
阿芙耶啵啵（女）點了點頭，便沉默不語，彷彿是在思索什麼。
燕子塢不知道過了多久，他聽見了車廂外人的對話，但是他的絨語只是入門級，根本聽不懂這麼多詞語，車廂里也有逃跑的人，但是穿着衣服跑出去就會被直接殺死，沒穿衣服的話絨人會放任你不管，在這冰涼的雪夜，如果不穿衣服一定會被凍死。燕子塢已經不敢找父親了，因為他在衣服堆中看見了父親沾血的衣服。
車廂停了下來，燕子塢被從車廂里趕了出來，外面是一堆蓬頭垢面的男人，他們衝進車廂，搶奪車廂里的衣物。燕子塢等人都被連推帶打趕往一個地洞前，地洞裏面有是一個分叉，裏面有一個女人拽起燕子塢，全身看了一遍，就扔到一個叉口裡，裏面是一個大坑，坑裡都是像燕子塢一樣大的孩子。
過了一段時間，燕子塢坐在坑的角落，剛才一個偏大一點的孩子和燕子塢說，一會胡人就會殺咱們，因為咱們太小，沒有用。燕子塢傻傻地盯着從岔口穿來的光。剛才那個大一點的孩子正在謀劃怎麼逃出去，可是卻沒有人理會她，有的在哭，有的在拚命挖土，有的則是被餓死了。
燕子塢感覺有點累了，他想睡一覺，希望可以直接死掉。在這時，一個嬌小的身形出現在洞的上方。
（絨語）「這次抓得小崽子都不咋好看啊。」一個系著單馬尾的少女光着腳丫盯着洞里一個一個過目，她身上都是麻布衣服，只有脖子上圍着狐狸毛皮，這樣的搭配看上去有些奇怪，分不清她的地位高低。
燕子塢看着她，兩人目光對了一下，又迅速分離，少女起身準備離開，燕子塢獃獃地盯着她又突然張口
（絨語）「幫…我…謝你」燕子塢站起來說了一句記憶里的絨語。
（絨語）「你是略已狸（族人）？」少女有些驚訝地回頭問道。
燕子塢聽不懂她的話，少女盯着他思索了一下，露出了詭異的笑容，她匆匆跑出去。
幾個孩子圍過來，圍住了燕子塢
「你剛才都說了什麼！」那個稍大點的孩子抓住燕子塢「你是絨人！」
「…」燕子塢不語。
接着，一記重拳就打在燕子塢的臉上，燕子塢摔在地上，捂着腫痛的臉頰。幾個孩子看着燕子塢這樣，頗有種自己是英雄的感覺，彷彿只要自己打了絨人就能逃離這裡似的。
但還沒等幾個人再動手，那名跑出去的絨族少女又匆匆跑了回來，手裡帶着幾塊石頭。
少女看到幾人將燕子塢圍了起來，便扔了一塊大石頭砸向稍大一點的孩子，一瞬間那個孩子感覺頭疼要命，有鮮血跑了出來，他趕緊跑到一邊蹲起來哭泣。
燕子塢將帶血的頭抬起來，看着少女手舞足蹈的演示
（絨語）「石頭！石頭把牙砸下來！」少女拿着石頭又指着嘴。
燕子塢似乎有些明白了，掉了牙就能活，燕子塢拿起那塊石頭，這是一塊很堅硬的大石塊，和洞里那些又小又碎的石頭很是不同，而且這塊石頭上還有打磨的尖角看上去很嚇人…
一次，兩次…
燕子塢的淚水和血液一同順着臉頰流下去，周圍的孩子被燕子塢的行為嚇壞了，他們雖然也知道掉了牙齒就應該能活，但是看到燕子塢血肉模糊的臉，他們一動都不敢動。而蹲在坑邊的少女則饒有興緻地盯着燕子塢。
第三次，燕子塢痛苦地趴在地上，第一次傳來的痛感還在腦海里回蕩，淚水止不住流下來，鮮血和泥土混合在一起，燕子塢感覺嗓子很乾，但是又不敢將混合著血腥味和土腥味的口水咽下去，石塊上粘着幾塊被壓扁的舌肉，看着地上掉落的幾塊牙渣和血土混合在一起，燕子塢對準自己的門牙又一次砸了下去……
（絨語）「再快點，她們分完東西喝了酒之後就會來殺你們了。」少女還是饒有興緻地看着，也不忘說幾句催促的話語。
但是燕子塢根本聽不懂也聽不進去。他感受到自己的門牙已經開始鬆動了，他忍住疼痛，用力連續砸了兩次，但是牙齒還是沒有弄下來。
（絨語）「要來不及！」少女催促。
疼痛感、憤怒感、恐懼感讓腎上腺素急劇飆升，燕子塢看着捂着頭哭泣的那名孩子。
剛剛正是組織逃離的人，也是他把自己當作了絨人打了一拳。
想到這，燕子塢突然起身沖向了那個孩子，本來堆在一起的幾人被嚇的四散而逃，那個孩子卻因為哭泣而沒有第一時間逃掉。燕子塢一下子騎在他的身上…
一次，兩次，三次，四次…
隨着石塊的起落，燕子塢終於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牙齒，只不過這次是從死人身上硬生生敲下來的，握緊這顆粘連着血肉的牙齒。燕子塢開心的笑了，上次這麼開心應該還是姨夫答應自己陪他一起為那個大瓷罐拋光。
燕子塢又看向別的孩子，那些孩子被嚇破了膽，一動也不敢動。燕子塢又抬頭看了看，那名少女也離開了。燕子塢又看看身下那血肉模糊的臉。他又舉起那塊石頭……
一名名絨人女性跳進坑洞里，她很驚訝每個孩子都是血肉模糊的樣子，有的還一動不動。不過，這種太飢餓而吃同伴的事件也是發生過的，不是什麼新鮮事，所以她還是完成了工作——將一個個孩子遞給了站在坑洞邊的同伴，當然，已經死掉的孩子她並沒有遞出去。隨後，兩人就帶着一堆充滿腥氣的孩子走到了部落的廣場。
原本宰殺這些孩子是很正常的，除非有人有特殊的癖好，否則部落里的人是不會來看這種事情。但是這次，很明顯這堆孩子吸引了部落里很多人的關注。儈子手則無所謂，沒有人想要的孩子自己都會宰了。
隨着劊子手走向第一個黃色頭髮的孩子，那孩子恐懼地舉起自己的小手，那小手甚至還沒有劊子手的斧頭把寬。劊子手看了看孩子手中的東西，又震驚地看向群眾——稚嫩的小手裡是一顆帶着血肉的牙齒，潔白的牙齒和血紅的肉在孩子手中靜靜地躺着。接着，是第二個，然後，是第三個，最終，所有的小手都舉起來了，那是一顆顆牙齒。
阿沁庭略已從自己的帳篷里匆匆走向刑場，那裡的群眾們發出了異樣的呼聲。
阿沁庭知道如果有什麼詭異的事情發生，那麼絨族裡所有人都可以說是天想改立可汗，那阿沁庭的命可就不保了。
在阿沁庭的身後跟着阿芙耶啵啵和兩個人，其中一位便是燕子塢見過的圍着狐狸皮毛的少女，而另一名女性身上雖然也穿了麻布，但是卻有更多的動物皮毛披在身上。
四人走到廣場，阿沁庭看到了舉着牙齒的孩子們，他似乎理解了什麼，看着不敢動手的儈子手，他踱步上前，搶過儈子手的刀，一刀就將一名黑髮孩子的頭削下來。
（絨語）「不過是一群耍聰明的小鬼，沒什麼特別的。」阿沁庭一邊擦去刀上的血，一邊轉身對眾人說。
圍着狐狸皮毛的少女看見了那個向自己求救的男孩，她走上前去大聲說
（絨語）「阿爸說的對，他們和那群奴隸沒什麼兩樣。」她目光掃了一眼周圍群眾和瑟瑟發抖的孩童們，然後一把抓起燕子塢「我現在讓他成為我的奴隸，他們也是一樣都不過是我們的奴隸。」
眾人看到可汗和女兒的表演，也不知道如何是好，阿芙耶啵啵立刻走上前去高聲大喊
（絨語）「可汗見多識廣！英勇無比！」
周圍的群眾看到有人帶頭喊也就開始跟風歡呼
（絨語）「英勇無比！英勇無比！」
不久，除了燕子塢的其他孩子還是被殺死了，動手的是阿芙耶啵啵，因為沒人敢去動手，他們害怕這是天意，害怕會被他們崇拜的神報復。而阿沁庭就在一旁的帳篷門口看着自己的得力幹將親手殺死所有的孩子。
（絨語）「略塢依，這事是你做的嗎？」阿沁庭回頭盯着帳篷里正在盤腿坐着的少女，她孟寧傅廷修小說抱着燕子塢，就像是撫摸小狗一樣撫摸着燕子塢的頭。
燕子塢的頭髮被鮮血染過一次之後被風乾變成了褐色和暗紅色的的雜合物。略塢依的狐狸毛圍巾也被披在了燕子塢光溜溜又慘白的身上。
（絨語）「是我。」略塢依一點都沒有要掩飾的意思。
阿沁庭看着自己的小女兒，她知道自己的女兒絕對是有才能和眼光的，但是從來都沒有可汗將自己的位置傳給自己的直系親屬。
阿沁庭的兩個女兒略塢依和阿達都是很有手段的人，如果不是為了避嫌，阿沁庭一定會讓她們兩個繼承可汗的位置，不過現在略已族的長老們都還在，阿沁庭只能先培養阿芙耶，讓自己的女兒輔佐他。
可自己的兩個女兒現在都是鋒芒畢露，大女兒阿達略已今年和烏桓打了三次打勝仗，小女兒略塢依略已則是在拉攏人心，部落里很多的大事現在都和她商量，而且很明顯她已經拉攏了阿芙耶啵啵。
恐怕以後部落里馬上就要掀起守舊派和自己女兒的戰爭，自己只希望女兒到時候能取得勝利。
（絨語）「阿妹，和軟弱的傢伙待的太久會忘記自由的。」身上披着各種皮毛的阿達略已坐在一邊抱着膀子盯着自己的妹妹……
到了夜晚，略塢依將疲憊不堪的燕子塢帶回自己的帳篷，略已族的人基本都是一堆人擠在一個帳篷里，但是作為可汗的女兒，而且是專門拉攏人心的略塢依略已來說，有一間屬於自己的帳篷是既輕鬆又重要。
將燕子塢放在比較柔軟的乾草垛上，略塢依趴在他身上，舔舐着他臉上的傷口，然後對他說
（絨語）「我給過很多人石頭，有的人也會砸自己的牙，但是你是第一個把別人的牙弄下來的人，而且還把牙齒分給別人的人，我不知道你為什麼分給別人，我只是覺得這件事情很有趣，現在我的部落里的形勢很危機，我在整個部落里看不到什麼希望，我只能把自己的未來賭在外人的身上。所以我救了你。」
燕子塢喘着粗氣，盯着說了一大堆話的略塢依。他聽不懂略塢依在說什麼也不知道略塢依為什麼幫自己。
略塢依一個手捧起燕子塢的臉蛋，另一個手指着自己
（絨語）「略塢依…」
燕子塢看着略塢依的動作，彷彿知道了什麼，也說了一句
「覺雨汐壹」
略塢依滿意得看着自己手裡的人，笑了一下。彷彿是自己的孩子學會了走路一樣。
在簡單的部落里時間過得很快，一轉眼就過了兩年，燕子塢像是寵物一樣飼養在略塢依的帳篷里，在最開始的時期，燕子塢的嘴還沒有恢復的時候，略塢依甚至將食物咀嚼過之後再餵給他。
而其他時候燕子塢則是學習略已部的文化，了解她們的習俗，還有就是學習騎馬。略已族是騎在馬背上的部落，略塢依也有一匹屬於自己的馬，略塢依經常帶着燕子塢騎馬在原野上奔跑，這是燕子塢在這裡最喜歡的事情。當然，這一切都是偷偷進行的，表面上燕子塢還只是略塢依處理慾望的奴隸，要不然就是略塢依想要有一個自己專門當翻譯的奴隸。
在持續了兩天的大雪之後，整個略已族已經遇到了糧食危機，而掠奪周圍城鎮也沒有什麼收穫，這是略已族世代以來面臨的困境，這也就是說明，今年要南下到更遠的城鎮去劫掠了
。可是，今年卻有一個意料之外的消息，據說略已可汗阿沁庭略已和中原的人做了一筆交易…
一個下大雪的日子裏，略塢依被阿芙耶啵啵叫起來開會，燕子塢則被留在了帳篷中，燕子塢像往常一樣起來將亂糟糟的乾草墊子鋪平，然後從帳篷門口拿出凍僵的野馬肉並將野馬肉放進昨天火堆的余灰中加熱。
燕子塢剛用燒火棍捅了捅灰堆就聽見帳篷外傳來了一陣急促密集的腳步聲和金屬碰撞聲。忽然，一堆身穿盔甲的士兵沖入略塢依的帳篷，一把抓起了燕子塢，然後走出帳篷，向部落外走去。
部落的人都看着這一幕，沒人敢上前阻攔，而阿沁庭略已也走出帳篷看着這一幕，帳篷內的略塢依被眾人圍住，不能出去。
燕子塢感覺自己要麼是得救了，要麼是死定了。於是他用蹩腳的絨語在暴雪中呼喊
（絨語）「略塢依！我以後回復略塢依的恩惠！」（我將回報你的救命之恩）
部落里的人都竊竊私語，她們覺得是可汗的兒女將奴隸訓練成了知道絨人語言的人，所以燕子塢才會感激她，阿沁庭帳篷內的人也都開始跟着呼喊
（絨語）「英勇無比！英勇無比！」
阿沁庭則是心不在焉，她在猶豫要不要伏擊這些的士兵，她知道這些士兵是從中原地方來的，現在是深冬季，如果招惹中原，自己的利益絕對會有所虧損。
況且這些士兵還是用糧食布匹換取的人，給的糧食更是比往常劫掠的要多得多，再去伏擊也沒有必要了。
燕子塢被帶到了遠處的馬車中，馬車裡被鋪滿了獸皮，顯得格外溫暖。燕子塢被扔進了馬車裡，車裡是一個男孩和一個中年女性。
